EDA:从FTX生命的最后一周来理解“银行挤兑”

作者：Degg_GlobalMacroFin（微博）

1、金融时报刚刚披露了一份据称是FTX最后时刻的资产负债表，看起来像是SBF在向潜在投资者展示FTX的财务状况（图1）。

这张资产负债表不仅仅显示了FTX在Chapter 11破产前的最后一秒的样子，也显示了自上个周末以来FTX是如何突然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

可以说，这张资产负债表是完美的“银行危机”教科书。

2、我们先来看一下挤兑爆发之前（上周六）FTX的资产负债表状况

当时的FTX资产端有大约240亿美元市值的总资产。

其中有大约60亿的流动性资产（liquid asset），包括各类稳定币、各国货币存款、以及robinhood的股票，此外还持有大约150亿的各种加密资产，被SBF标记为“不那么流动的资产”（less liquid），包括60亿的它自己发行的FTT，22亿SOL，54亿的SRM。

Sui开发团队将以9600万美元从FTX资产中回购股权和代币认股权证:金色财经报道，根据法庭文件，Sui开发团队Mysten Labs周三与FTX破产财产达成协议，以9630万美元的现金购买FTX在Mysten Labs的股权投资和sui代币权证。

回购协议标志着FTX首席执行官John J. Ray III正在努力从Sam Bankman-Fried倒闭的加密货币交易所中最大限度地收回债权人，这个过程包括清算FTX Ventures投资组合中的主要资产。

Mysten Labs在3月16日向FTX estate发出的要约中提出回购资产。法庭文件显示，在最终与Mysten达成交易之前，FTX破产遗产保留了投资银行Perella Weinberg Partners (PWP)，以征求其他潜在买家的兴趣。

此前报道，Sui开发团队Mysten Labs完成 3 亿美元融资，FTX Ventures 领投，a16z Crypto、Jump Crypto、A&T Capital、Apollo、Binance Labs、Franklin Templeton、Coinbase Ventures、Bixin Ventures、Circle Ventures 和 Lightspeed Venture Partners 等参投。[2023/3/24 13:23:32]

最后是32亿非流动性资产（illiquid asset），主要是各类风险投资。

律师：SBF从FTX向Alameda提供价值65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1月11日消息，一名律师向特拉华州破产法庭表示，SBF从FTX向Alameda提供了价值65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导致不足以偿还客户欠款。他称：“缺口数额尚不清楚。”[2023/1/11 11:06:48]

有人猜测，之所以FTX持有了这么多跟SBF相关的资产（SOL,FTT,SRM）是因为SBF动用客户放置在FTX里的资金为自己相关资产控盘。

还有人猜测，FTX是以FTT、SOL、SRM等代币为抵押向Alameda提供贷款，而资产负债表上的这些代币实际上是FTX和Alameda的合并报表（SBF在这张资产负债表中表示FTX向alameda提供了大约80亿贷款）。

从负债端看，上周六FTX 有大约140亿美元的负债，其中包括至少50亿美元的美元或美元稳定币负债，以及大量BTC、ETH负债。

Opimas CEO：机构加密托管商将从FTX事件的影响中受益:金色财经报道，管理咨询公司Opimas首席执行官Octavio Marenzi表示，在FTX倒闭后，机构加密货币托管商将出现新的机会，Octavio Marenzi说，“真正的受益者将是那些名气很大，和拥有非常强壮资产负债表的公司，人们信任富达和纽约梅隆银行。”

Marenzi表示，另一方面，像Coinbase这样的小型加密原生托管服务提供商可能无法获得机构的兴趣，机构投资者可能也不愿将资金放在过度杠杆化的对冲基金手中。他说，“像Coinbase这样的公司根本不够大，无法获得希望在该领域活跃的大型资产管理公司和交易员的信心和信任”。[2022/11/18 13:19:27]

这时，FTX的净资本（总资产减负债）大约为100亿美元。

换句话说，在上周六之前，FTX的杠杆率仅为1.4倍，SBF在上周六时还确实是个百亿身价的富豪（图2）。

分析：Alameda曾于二季度处于崩溃边缘，当时使用大量FTT作为抵押品从FTX获得资金:11月9日消息，CoinMetrics研究主管Lucas Nuzzi在推特上分析称，有证据表明FTX可能在第二季度为Alameda提供了大规模救助，而现在这又是困扰着他们的原因。通过数据分析表示，Alameda在今年第二季度时与三箭资本等一起到了崩溃边缘，它之所以幸存下来，是因为它使用保证在4个月后归属的1720万枚FTT作为抵押品从FTX获得资金，一旦归属，所有代币都被退回作为还款。FTT ICO合约是自动归属，如果FTX让Alameda在5月内爆，他们的崩溃将确保随后在9月归属的所有FTT代币被清算。这对FTX来说会很糟糕，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Alameda和FTX实际上在第二季度把所有筹码都摆在台面上，并用这笔钱来救助其他公司，这巩固了FTX作为有偿付能力和负责任的机构的形象，并有助于FTT的价格上涨。对Alameda的救助计划可能会削弱FTX的资产负债表，使其不再具有偿付能力，这就是为什么Alameda竭尽全力保护FTT价格的原因。

Nuzzi还猜测，币安的人有可能知道FTX和Alameda之间的这种安排。作为FTT的大持有者，他们可能会开始故意破坏该市场，以迫使FTX面临流动性紧缩。[2022/11/9 12:36:23]

数据：2小时前有105000枚ETH从FTX中转出:金色财经消息，Tokenview数据显示，2小时前有105,000枚ETH从FTX转移到地址0x203...fdfa7。[2022/9/7 13:13:27]

3、再来看下FTX在上周六的流动性状况。

SBF估计FTX平日里每天的资金提取平均为2.5亿美元/日。

因此即便没有新增资金流入，SBF预计其60亿的流动性资产也能对抗大约24天的提款需求（类似于传统银行业中的“流动性覆盖倍数”概念），这将给FTX充足时间将持有的各种代币变现，或从其他地方寻找资金。

4、但周日开启的挤兑超出了SBF的想象

SBF在该文件中表示，周日（11月6号）FTX遭遇了平日25倍的提款需求，短短几天内资金净流出量达到了50亿美元，其中包括至少20000枚BTC以及大量稳定币。

挤兑的结果是，FTX流动性资产的总额由60亿下降到仅10亿（不太清楚50亿是在周日当天流出还是自周日到周三期间累计流出）。

这时，FTX的10亿流动性储备面对每日50亿的流出压力（当然不可能持续这么多），覆盖倍数将从24倍（60/2.5）下降到了0.2倍（10/50）。

换句话说，它如果不暂停取现，就只能存活几个小时了。

5、伴随流动性蒸发的还有FTX相关资产价格的暴跌

不清楚FTX自己在二级市场上抛售了多少资产，但FTT、SRM、SOL价格在上周以来分别下跌了约90%、60%、60%。

这导致FTX持有的不那么流动的资产总市值大幅缩水2/3，由150亿跌至50亿美元。

SBF并没有对它所持有的非流动性资产进行减值计提，但这些资产大多与加密领域风投相关，市场价值非常难估且很可能也已经大幅缩水。

因此，在遭遇挤兑和资产减值后，FTX在破产前的资产负债情况是：资产端只剩10亿流动性资产，50亿代币和账面价值30亿但实际价值很可能很低的非流动性资产，而负债端仍然有约90亿美元价值的负债，其中50亿是美元计价。

换句话说，FTX在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是流动性危机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偿付危机了。

它已经资不抵债了（图3）。

6、FTX在短短几天内崩溃简直是教科书般的银行挤兑案例，它呈现了银行特别是投资银行（dealer bank）挤兑的几乎所有特征：

（1）本身实施大量的风险转化（risk transform），流动性转化（liquidity transform）功能，将客户资金用作高风险和低流动性资产投资。

（2）对挤兑压力的估计完全不足，使得看似充裕的流动性储备在短短一两天内耗尽。

需要指出，加密资产领域的挤兑因为完全链上进行，因此压力远超传统银行体系。

在传统商业银行领域，一个月存款净流出10%已经是很严重的危机（图4），而对于投行来说，雷曼破产前一个周其流动性储备骤降400亿美元，占其总资产的约8%。

而FTX的案例来看，加密资产交易所的单日资金净流出量就可能高达总负债的1/3。

这是极其恐怖的流动性压力，可以说任何一家采用了部分流动性储备的金融机构都不可能幸免，更别说风格激进乃至牵扯庞氏局的FTX。

（3）资产端以市值法计价，非常容易陷入挤兑-抛售-资产价格下跌-股权下降-挤兑加剧的死亡螺旋。

FTX更野蛮的地方在于自己持有了大量自己的股票，相当于银行自己买自己的股票、自己注资自己。

（4）消息流传的极快，叠加市场情绪非常脆弱，加速了巨人的轰然倒塌。

7、SBF在这份文档中有句总结写的蛮好

There were many things I wish I could do differently than I did but the largest are presented by these two things: the poorly labeled internal bank-related account, and the size of customer withdrawals during a run on the bank

翻译过来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有两件：不该粗糙的和Alameda进行信贷往来，不该低估银行挤兑的流动性压力。

8、FTX 这个价值200亿的银行挤兑案例值得写进所有货币银行学的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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