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T:廖彬宇先生诗说中国之宁为玉碎

按：《诗说中国》是首部以古诗及注论形式总结和致敬中华民族众多圣贤豪杰的著作，是为了能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用古诗概括、歌咏中华民族历代圣贤的生平事迹及其精神风貌，融文史哲于一体，显精气神于一言，唯愿广大青少年通过诵读后烙印于心，得圣贤精神滋养、贯通中华文脉、鼓舞华夏儿女大步前行，慎终追远以继往开来，与古今贤哲一道，为推动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力量。此诗由国画家袁铨君绘制《屈原大夫宁为玉碎》诗意图。本文选自廖彬宇先生《诗说中国——中国精神之礼义三百图》，由著名文化学者张红星教授注解。全书365篇内容将陆续发布，每幅图之命名均为相关成语。

丙申岁端午怀屈原古风

夏桀迷妹喜，商纣宠妲己。

周幽逢褒姒，鼎祚遂倾否。

不是女惑主，实主太无耻。

玉箸初嫌小，金碗乃捧起。

金碗复不足，又当何时止？

德薄而位尊，行为欲所使。

虽居九五位，猥琐同蝼蚁。

上有其所好，下必争相似。

同类而相感，无此岂有彼？

苟若贪享乐，势必爱妖靡。

谗言得专听，忠告绝于耳。

贤良遭贬黜，放逐并流徙。

仰头长太息，奸佞真可鄙！

愤然著离骚，手把江山指：

君人重修身，里仁差可美。

受福不知惜，终必自招毁。

生当参天地，朝闻夕可死。

国亡求玉碎，未枉称志士。

投江者何辜，后代哭屈子。

英魂升瑶阙，身归尘埃里。

精神垂万世，斯亦足已矣。

黄德劲先生诗评：

彬宇先生怀屈原古风，全是一首历史讽喻诗。笔触宕开，上溯夏商周之史传，中论明君贤君之正道，终及于屈子忠魂许国之高风。用语浅近而用意良深，直可以咏之再三矣！

数千年文明史，乃至古今中外人类史，因色误国，因谗害国，因奸失国，因欲亡国者，不知凡几？当勤读彬宇先生诗，而永立屈子之碑于心中也！

岂是女惑主

“夏桀迷妹喜，商纣宠妲己。周幽逢褒姒，鼎祚遂倾否。不是女惑主，实主太无耻。”以三则历史典故，三个著名“孽嬖”与亡国之君为开始，彬宇先生一点弯子都没绕，而是直击根本：不是女惑主，实主太无耻。一国之倾灭，不思己之德不立政不修而归怨于红颜祸国，何其无耻也？不过是嫁祸欺世之惯用伎俩耳！

夏桀与妹喜，商纣与妲己，周幽与褒姒，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乱祸国组合，臭名昭著，无人不知。谨根据相关史料简述之：

首先是夏桀——妹喜。

妹喜是所在的有施氏是一个东方小国，因为不肯进贡，惹怒夏朝，桀便派重兵攻打。有施氏无奈，得知夏桀好色，精心挑选出自己部落的绝色美女妹喜进献上去。夏桀一见，再也不能自拔，立即拜倒在石榴裙下，退兵封妃，大兴土木，讨美人欢心。

夏桀为了投妹喜所好，在庭院中挖可以划船的池子，灌满美酒，称作酒池；在庭院的树木上挂上肉食，称为肉林。两人在庭院内寻欢作乐，三千宫女齐舞，三千醉客畅饮，落足酒池淹死的不计其数。听说妹喜喜欢听绢布撕裂的声音，桀甚至专门让人进贡绢布，再一匹匹撕裂以搏妹喜一笑。

荒无道，政事废弛，人民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最终成汤起兵，夏朝灭亡。刘向有《列女传·孽嬖传》：

末喜者，夏桀之妃也。美于色，薄于德，乱无道，女子行丈夫心，佩剑带冠。桀既弃礼义，于妇人，求美女，积之于后宫，收倡优侏儒狎徒能为奇伟戏者，聚之于旁，造烂漫之乐，日夜与末喜及宫女饮酒，无有休时。置末喜于膝上，听用其言，昏乱失道，骄奢自恣。为酒池可以运舟，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其头而饮之于酒池，醉而溺死者，末喜笑之，以为乐。龙逢进谏曰：“君无道，必亡矣。”桀曰：“日有亡乎？日亡而我亡。”不听，以为妖言而杀之。造琼室瑶台，以临云雨，殚财尽币，意尚不餍。召汤，囚之于夏台，已而释之，诸侯大叛。于是汤受命而伐之，战于鸣条，桀师不战，汤遂放桀，与末喜嬖妾同舟，流于海，死于南巢之山。诗曰：“懿厥哲妇，为枭为鸱。”此之谓也。

其次是商纣——妲己。《封神榜》里有十分精彩的描述。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大仙女下瑶池”。

如此惊艳的妲己却有比蛇蝎的心肠，处处打着心系君王的幌子，“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在纣王命人用金瓜击顶打死梅伯时，妲己建议使用炮烙之刑，并详细告知刑具原理和行刑方法：

用铜铸一个空心柱子，内置烧红的炭火。将犯人衣服脱掉，再用铁链捆绑在铜柱上，行刑后不多久，犯人就面额焦烂、筋骨尽脱。

纣王曰：“美人之法，可谓尽善尽美！”——《封神演义》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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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王的亲叔叔比干负责将妲己接回朝歌，但比干对妲己身份产生怀疑，带人扫荡了狐妖妲己的老巢，并将其他小妖杀死剥皮，把皮毛带回献给纣王。

妲己见后气愤不已，发誓为狐子狐孙报仇，于是装病，要纣王向比干“借”一片玲珑心做汤疗疾，害死比干。

比干大骂：“妲己贱人！我死冥下。见先帝无愧矣！”——《封神演义》第二十七章

群臣害怕刑罚不敢劝谏，两人更加肆无忌惮，让群妃、宫女裸戏于酒池肉林，互相扑打，最后胜者被淹死在酒池中，败者被投进虿盆中，被万虫弑咬而亡。

妲己不仅荒狐媚，带着纣王昼夜乱，而且生性凶残，怂恿纣王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恶行。

纣王好奇老人为何比少年更不怕冻时，妲己解释老者精血充满、骨髓皆盈，少年精血既亏、髓皆不满，并建议纣王将两人捉来“看看”。

天怒人怨，纣王彻底失去民心。牧野之战后，商纣王穿上漂亮的衣服，戴上名贵的珠宝，一把火将自己烧死。而苏妲己也被抓住，甚至传言在即将行刑时，刽子手也被美色迷住，愿意代替妲己去死，但最终妲己还是人头落地，被剥尸悬挂于小白旗上。

刘向有《列女传·孽嬖传》：

妲己者，殷纣之妃也。嬖幸于纣。纣材力过人，手格猛兽，智足以距谏，辩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人皆出己之下，好酒乐，不离妲己，妲己之所誉贵之，妲己之所憎诛之。作新之声、北鄙之舞、靡靡之乐，收珍物，积之于后宫，谀臣群女咸获所欲，积糟为邱，流酒为池，悬肉为林，使人裸形相逐其闲，为长夜之饮，妲己好之。百姓怨望，诸侯有畔者，纣乃为炮烙之法，膏铜柱，加之炭，令有罪者行其上，辄堕炭中，妲己乃笑。比干谏曰：“不修先王之典法，而用妇言，祸至无日。”纣怒，以为妖言。妲己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于是剖心而观之。囚箕子，微子去之。武王遂受命，兴师伐纣，战于牧野，纣师倒戈，纣乃登廪台，衣宝玉衣而自杀。于是武王遂致天之罚，斩妲己头，悬于小白旗，以为亡纣者是女也。书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诗云：“君子信盗，乱是用暴，匪其止共，维王之邛。”此之谓也。

再是周幽——褒姒。最有名的典故便是“烽火戏诸侯”。

周幽王三年，褒国得罪了周幽王，为了缓和与王室的关系，便把美女褒姒献给幽王。周幽王对褒姒十分宠爱，于是逐渐疏远王后申后。褒姒生性冷淡，不爱笑。即便是在生下儿子伯服，周幽王废掉了原来的王后和太子，转立褒姒和伯服后，也没有笑意。

《史记·周本纪》：“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

《东周列国志》第二回的描述则更加精彩：

幽王问曰：“卿何故不笑？”

褒妃答曰：“妾生平不笑。”

幽王曰：“朕必欲卿一开笑口。”遂出令：“不拘宫内宫外，有能致褒后一笑者，赏赐千金。”

虢石父献计曰：“先王昔年因西戎强盛，恐彼入寇，乃于俪山之下，置烟墩二十余所，又置大鼓数十架，但有贼寇，放起狼烟，直冲霄汉，附近诸侯，发兵相救，又呜起大鼓，催趱前来。今数年以来，天下太平，烽火皆熄。吾主若要王后启齿，必须同后游玩俪山，夜举烽烟，诸侯援兵必至，至而无寇，王后必笑无疑矣。”

幽王曰：“此计甚善！”乃同褒后并驾往骊山游玩，至晚设宴骊宫，传令举烽。

时郑伯友正在朝中，以司徒为前导，闻命大惊，急趋至驱宫奏曰：“烟墩者，先王所设以备缓急，所以取信于诸侯。今无故举烽，是戏诸侯也。异日倘有不虞，即使举烽，诸侯必不信矣。将何物征兵以救急哉？”

幽王怒曰：“今天下太平，何事征兵！朕今与王后出游俪宫，无可消遣，聊与诸侯为戏。他日有事，与卿无与！”遂不听郑伯之谏。

大举烽火，复擂起大鼓。鼓声如雷，火炮烛天。畿内诸侯，疑镐京有变，一个个即时领兵点将，连夜赶至骊山，但闻楼阁管箭之音。幽王与褒妃饮酒作乐，使人谢诸侯曰：“幸无外寇，不劳跋涉。”诸侯面面相觑，卷旗而回。褒妃在楼上，凭栏望见诸侯忙去忙回，并无一事，不觉抚掌大笑。幽王曰：“爱卿一笑，百媚俱生，此虢石父之力也！”遂以千金赏之。至今俗语相传“千金买笑”，盖本于此。

髯翁有诗，单咏“烽火戏诸侯”之事。诗曰：

良夜颐宫奏管簧，无端烽火烛穹苍。

可怜列国奔驰苦，止博褒妃笑一场！

却说申侯闻知幽王废申后立褒妃，上疏谏曰：“昔桀宠妺喜以亡夏，纣宠妲己以亡商。王今宠信褒妃，废嫡立庶，既乖夫妇之义，又伤父子之情。桀纣之事，复见于今，夏商之祸，不在异日。望吾王收回乱命，庶可免亡国之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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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王览奏，拍案大怒曰：“此贼何敢乱言！”

最终的结局是西戎兵马来犯，幽王连忙下令在骊山燃起烽火，但各路诸侯没有一个赶来相救的，因为他们怕再受上当。结果，幽王被乱兵砍死，儿子伯服也被杀死，褒姒则被他们当做战利品带走了，西周就此灭亡。

以上三对祸国组合，责在女？责在乱君？很明显在后者。君王无定力，无操守，无为国为民之心，岂能不乱？

德薄为欲乱

“玉箸初嫌小，金碗乃捧起。金碗复不足，又当何时止？德薄而位尊，行为欲所使。虽居九五位，猥琐同蝼蚁。上有其所好，下必争相似。同类而相感，无此岂有彼？苟若贪享乐，势必爱妖靡。谗言得专听，忠告绝于耳。贤良遭贬黜，放逐并流徙。仰头长太息，奸佞真可鄙！”

彬宇先生诗之“腰腹”，集中论述了君王覆败与贤良遭黜的根源：德薄位尊，为欲所困；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轻信谗言，奸佞得逞。类似种种“溃堤之穴”，屈原的顶头上司——楚怀王一个都不少，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非子·喻老》第二十一：

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硎，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旌象豹胎；旌象豹胎必不衣裋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邱，临酒池，纣遂以亡。故箕子见象箸以知天下之祸。

此便为“象箸之忧”的典故，说的还是商纣王。

当年纣王使用象牙筷子，箕子见了觉得害怕。因为箕子认为，用了象牙筷子，必然会不用陶杯，而用犀角；也不会再吃粗粮菜蔬，而是去吃山珍海味；吃山珍海味必然不能粗布短衣坐在茅屋吃，而一定要衣着华贵，亭台楼座，坐在宽广的屋子里吃。

就这样一步一步，欲望越来越大，要求越来越高，搜刮越来重，压迫越来越深，人民的困苦与反抗，也就越来越强烈。君王已经失却了“德”，而只为了“得”。然而古往今来的教训，得即德也。无德又如何有得？德薄位尊者，鲜有不倾颓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上者最怕有明显的倾向与爱好，而让在下者趁虚而入，挟持泛滥，至于不可收拾。俗语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此所谓也。

“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喜欢读书人细腰婀娜的“楚王”，便是楚怀王的先祖楚灵王。因为楚灵王的偏爱，朝中大臣，一日只吃一餐。然后起床整装，先要屏住呼吸，把腰带束紧，再扶着墙壁站起来。等到一年后，满朝大臣的脸上都有青黑之色。楚灵王穷奢极欲，大兴土木，结局是国家叛乱，自缢身亡。

子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谿？太史公则言：楚灵王方会诸侯于申、诛齐庆封、作章华台、求周九鼎之时，志小天下；及饿死于申亥之家，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无操行，无坚守，宜其身败名裂，国破家亡也。

“同类而相感，无此岂有彼？苟若贪享乐，势必爱妖靡。”同类相感，蛇鼠一窝；“谗言得专听，忠告绝于耳。贤良遭贬黜，放逐并流徙。”忠言逆耳，小人横行。诸葛武候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仰头长太息，奸佞真可鄙！”奸佞可鄙，恶君可诅。屈子之风操，唯有景仰；屈子之遭逢，唯有太息！

离骚万古心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屈原，芈姓，屈氏，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出生于楚国丹阳秭归，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家。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时受过良好的教育，博闻强识，志向远大。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后遭排挤流放，自沉汨罗，以身殉楚。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是特别值得一读的文章，其中深藏着太史公对屈原的赞美与崇敬。

太史公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

恰若彬宇先生诗言：“愤然著离骚，手把江山指：君人重修身，里仁差可美。受福不知惜，终必自招毁。生当参天地，朝闻夕可死。国亡求玉碎，未枉称志士。投江者何辜，后代哭屈子。英魂升瑶阙，身归尘埃里。精神垂万世，斯亦足已矣。”

屈原的出生时间并不确定，但其人生经历，人格风尚，诗魂丹心，后世名扬，已经登峰造极，臻于绝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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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莫砺锋，有《诗史上的烈士——屈原》一文，其中总结道：

《离骚》的开篇是屈原自叙身世：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结合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刘向《新序·节士》、王逸《楚辞章句》等史料以及后代学者的研究成果，我们得知这几句中包含着三个秘密：一是屈原出身高贵，他与楚国王室同族，都是五帝之一高阳氏颛顼的后裔。颛顼的后人开创了楚国，姓芈。传至楚武王，其子瑕食采邑于屈，子孙遂以屈为姓。所以屈氏与昭氏、景氏一样，都是楚国的同姓贵族。二是屈原生逢吉日良辰。楚威王元年的夏历正月初七，屈原降生人间。“摄提格”指“太岁在寅”的寅年，“孟陬”就是夏历正月，“庚寅”是该年正月的初七日。屈原生于寅年寅月寅日，对于一个男子来说，那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三是屈原的父亲伯庸根据他初生时的气度，通过卦辞为他取了美好的名字：名为“正则”，字曰“灵均”。

《离骚》和《惜往日》中简洁地叙说了屈原从政的主要经历：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娭。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心纯庬而不泄兮，遭谗人而嫉之。君含怒而待臣兮，不清澈其然否。”

简单而言，屈原的一生，经历了三大过程：

“以才报国”阶段：

周显王四十八年，秦军犯楚境，屈原组织乐平里的青年奋力抗击，他一方面居高临下地对青年们进行思想教育，一方面巧用各种战术，机智果敢地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一展其非凡才华。

周慎靓王元年，仲春三月，屈原应楚怀王之召出山进京。这一年他在鄂渚为县丞。

周慎靓王二年，升任楚怀王左徒。这一年深秋，屈原首次出使齐国。

周慎靓王三年，忙于楚之内政外交工作。楚、魏、赵、韩、燕五国联兵攻秦，屈原随军而前。

周慎靓王四年，屈原忙于变法改革，制订并出台各种法令。

周慎靓王五年，继续进行变法改革，与旧贵族和一切顽固势力进行斗争。

周慎靓王六年，深入进行变法改革，民心沸腾；楚之形势大变，旧贵族面临着覆灭的命运。

“以直去国”阶段：

周赧王元年，屈原因上官大夫之谗而见疏，被罢黜左徒之官，任三闾大夫之职。

周赧王二年，屈原第一次流放汉北地区。秦国张仪破楚齐联盟，楚怀王两次兴师伐秦，结果都被秦打败，汉中郡沦陷，史称“丹阳之战”。

周赧王三年，楚国发兵反击秦国，在蓝田大败。楚怀王重新启用屈原，让他出使齐国，目的是让齐楚两国缔结新的联盟。

周赧王四年，秦惠文王更元十四年，攻取楚召陵。惠文王愿分汉中之半给楚，与楚结盟。楚怀王比起汉中的土地，更想要获得张仪。张仪来到楚国，由于重金贿赂了靳尚，并得到楚怀王宠姬郑袖进言，得到释放回到秦国。秦惠文王死，子武王荡立。屈原出使齐国，回来楚国的时候张仪已经离开，屈原劝谏怀王说：“为什么不杀张仪？”怀王后悔，派人追张仪没有追到。

周赧王五年，秦武王元年，张仪由于不被武王满意，离开秦国赶赴魏国。屈原仍事怀王为三闾大夫。怀王领悟到被张仪，出于一时权宜之计起用屈原为齐使，当屈原从齐国回来后马上便被楚怀王疏远。

周赧王六年，秦武王二年，齐宣王欲为纵长，恶楚之与秦合，遣使遗楚王书，怀王犹豫不决，昭睢力谏，遂不合秦而合齐以善韩。屈原不能参与朝政，极可能通过昭睢等大臣敦怀王合齐。

周赧王七年，秦武王三年，甘茂取韩宜阳。屈原居住在郢都，设坛教学。

周郝王十七年，秦昭王发兵出武关，攻楚，斩首五万，取析及左右十五城而去。

“以身殉国”阶段：

周赧王十一年，屈原流浪汉北。秦楚复合，与屈原谋划相反，而奸人必有谗言害之，避地汉北，当有不得已之情在，故《九章·抽思》有欲归不得之意。

周赧王十三年，齐、魏、韩三国联军攻打楚国，楚怀王派太子横到秦国为人质，请求秦出兵援救。秦王命客卿通率兵救楚，击退了三国联军。次年，秦国一大夫与太子横因为私事争斗被杀死。太子横惧怕秦昭王怪罪，私自逃回楚国。此事使秦、楚两国关系恶化，导致了此后秦国对楚国的频繁进攻。“屈原憎恨楚怀王听信小人谗言，让不真实的语言蒙蔽了正确的语言，这些谣言将会损害楚国的利益，是方正的人不能容忍的，所以屈原在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周赧王十六年，屈原此时已从汉北的流放地返回，和昭雎等一起，力劝怀王不要赴会，说：“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无行。”可怀王的幼子子兰怕失去秦王欢心，竭力怂恿怀王前去。结果怀王一入武关，就被秦军扣留，劫往咸阳，要挟他割让巫郡和黔中郡。楚怀王被劫往咸阳，楚由齐迎归太子横立为顷襄王，公子子兰为令尹，不肯向秦割让土地，秦又发兵攻楚，大败楚军，斩首五万，取十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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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赧王十九年，楚怀王死于秦国，秦国将他的尸体送回楚国安葬。诸侯由此认为秦国不义。秦、楚绝交。屈原被免去三闾大夫之职，放逐江南。他从郢都出发，先到鄂渚，然后入洞庭。

周赧王二十年，屈原到达长沙，在这楚先王始封之地遍览山川形势，甚起宗国之情。

周赧王二十一年到周赧王三十六年，屈原第二次被流放到南方的荒僻地区。这次流放的路线，按《九章·哀郢》分析，是从郢都出发，先往东南顺江而下经过夏首、遥望龙门经由洞庭湖进入长江，然后又离开了夏浦，最后到了陵阳。时间长达十六年，在这之间并写下了大量优秀的文学作品，如《九章·悲回风》等。

周赧王三十五年，楚顷襄王十九年，秦将司马错攻楚，楚割让上庸、汉北地；第二年，秦白起攻楚，取邪、邓、西陵。

周赧王三十七年，白起更进一步攻下了郢都，楚顷襄王只好跟那些执政的贵族们一起，狼狈不堪地逃难，“保于陈城”。在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心情下，屈原于农历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自尽。这一年大概是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屈原当时六十二岁左右。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有文章总结，屈子的人生，从明媚《橘颂》欢快出发，至黑暗《怀沙》痛苦而止。若再以作品论，屈子一生的时间轴大体是：

公元前324年，周显王四十五年，楚怀王五年。十六岁。

是年之前，屈原一直在乐平里居住读书。《九章橘颂》可能便作于此少年时期。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公元前316年，周慎靓王五年，楚怀王十三年。二十四岁。

《九歌湘君》《九歌湘夫人》约作于本年。

公元前313年，周赧王二年，楚怀王十六年。二十七岁。

《九章惜诵》作于本年。

公元前312年，周赧王三年，楚怀王十七年。二十八岁。

《九歌》约集成于本年夏天。

公元前304年，周赧王十一年，楚怀王二十五年。三十六岁。

《九章抽思》作于本年。

公元前303年，周赧王十二年，楚怀王二十六年。三十七岁。

《九章·思美人》作于本年。

公元前302年，周赧王十三年，楚怀王二十七年。三十八岁。

秦大夫私与楚太子斗，楚太子杀之而亡归。屈原恨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公元前296年，周赧王十九年，楚顷襄王三年。四十四岁。

《招魂》《大招》当作于本年。

公元前290年，周赧王二十五年，楚顷襄王九年。五十岁。

《涉江》作于本年。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疑滞。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苟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深林杳以冥冥兮，猿狖之所居。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接舆髡首兮，桑扈臝行。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乱曰：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佗傺，忽乎吾将行兮！

公元前279年，周赧王三十六年，楚顷襄王二十年。六十一岁。

《九章·悲回风》作于本年秋。

公元前278年，周赧王三十七年，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六十二岁。

《哀郢》《怀沙》《天问》《惜往日》作于本年。《惜往日》为屈原之绝笔。

对于屈子灰暗悲剧的人生与光明雄伟的人格，《光明日报》有很好的形容：“屈原，是中华民族的一滴眼泪。”这是民族的一滴热泪，热得深沉，热得烫人，热得荡气回肠辉耀万古。文章写道：

忠烈屈子，千年一叹！

一声赞叹，一声悲叹。屈原纵身一跃，将自己定格成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悲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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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社会千疮百孔时弊丛生，政权昏暗腐朽摇摇欲坠，生态险恶，官场上毫无清明正气可言，使屈原有生不逢时之感。他的真知灼见被君王视如草芥弃如敝屣，他的才干遭到无能之辈的嫉妒，“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楚怀王授权屈原负责起草国家宪令，屈原草稿未定，而“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上官大夫便向楚怀王进谗诬告屈原，使之“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是魑魅魍魉们的“羡慕嫉妒恨”祸害了一代忠臣贤良。

更可悲的是，屈原遇上了两代昏君。

强秦兵临城下，弱楚危在旦夕，楚怀王却屡中张仪之计，违背盟约与齐断交，既恼羞成怒又不讲信义，既贪婪自私且鼠目寸光，终于孤立无援，求救无门。被晾在一边的屈原看到了楚齐断交的严重后果，力阻无效，反而被逐出朝廷，流落到汉水之北。后来楚怀王终于被秦国诱捕，客死他乡。被流放的屈原“睠顾楚国，系心怀王”，为故主的罹难而悲愤，更为不思进取、无所作为的新主而悲哀，为新主听任满朝奸佞庸臣祸国殃民而愤怒。顷襄王更是心胸狭窄之人，他一怒之下将屈原驱赶到更偏远、更艰苦的江之南。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的屈原披发行吟，顽强地写下一篇篇性的辞赋诗作，执着地诉说他的爱国忧民之情、救国济世之策，坚定地表达他的楚国复兴之梦。无奈顷襄王在媚秦自戗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楚国也就气数已尽，行将就木了。公元前279年，秦国悍将白起攻打楚国，引水灌城，一下子淹死楚国军民几十万人，还攻占了屈原的出生地、楚国的国都郢。第二年的五月初五，一代爱国名臣屈原投江殉志，留下千古奇恨、千古沉冤、千古悲歌。

臣事明君，将遇良才，这是中国历代仕子所追求的昌明环境。国与国的较量实质上是王与王的对弈和对决，一国之强弱取决于一君之明晦。屈原经历三代君王、事奉两代国君，但他们一个比一个昏聩，一个比一个素质差。楚怀王胸怀狭隘、目光短浅，朝秦暮齐、言而无信，低劣的品格、低下的智慧，使楚国的式微成为必然；顷襄王更无理政智慧可言，耳聋目塞，纵容小人弄权，使楚国驶入了加速灭亡的快车道。两朝昏君，一般器量，是楚国的不幸，更是屈原的大不幸。作为一位家，屈原从明亮转为黯淡，直至陨落，是他个人的悲哀，更是一国之殇。

其实，留下“巫山云雨”典故的楚怀王，本来就不是什么明君英主，既不能心明眼亮，又毫无定力可言。喜好女色，见利忘义，目光短浅，心无是非。

比如其宠妃郑袖的故事，《战国策·楚策四·魏王遗楚王美人》：

魏王遗楚王美人，楚王说之。夫人郑袖知王之说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为之。爱之甚於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郑袖知寡人之说新人也，其爱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郑袖知王以己为不妒也，因谓新人曰：“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子为见王，则必掩子鼻。”新人见王，因掩其鼻。王谓郑袖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掩其鼻，何也？”郑袖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

先赢得怀王信任，再设计割鼻对手，内心何其阴也！而竟被一宠再宠，诬告屈原，放走张仪，断送楚国，怀王其盲乎？何其愚也！

太史公之言，振聋发聩：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

也许正是因为屈原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因为其上下而求索，虽九死其犹未悔，才让屈原成为烂泥沼里的香草椒兰，后皇嘉树，为历代所歌咏。

刘勰《文心雕龙·辨骚》：“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艳溢锱毫。”

苏轼：“吾文终其身企慕而不能及万一者，惟屈子一人耳。”

朱熹：“托为此行，周流上下，而卒返于楚焉；亦仁之至，而义至尽也。”

梁启超：屈原是“中国文学家的老祖宗”。

鲁迅：“较之于《诗》，则其言甚长，其思甚幻，其文甚丽，其旨甚明，凭心而言，不遵矩度……其影响于后来之文章，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

郭沫若：屈原是“伟大的爱国诗人”，一颗闪耀在“群星丽天的时代”，“尤其是有异彩的一等明星”。

楚辞与屈原研究专家，南通大学周建忠教授还提到过一些有意思的典故和评价：

比如，朱自清在1917年跳班报考北京大学本科时，已预感即将降临的“败家的凶惨”与“两肩上人生的担子”,于是改名“自清”。其义即取自《楚辞·卜居》“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警策自己在家境衰败、经济困难时，决不与社会上的各种腐败现象同流合污。

林语堂的“幽默”也来自屈原诗篇。1924年5月，林语堂在《晨报》副刊发表《征译散文并提倡幽默》，第一次将英语humour译成“幽默”。“幽默”一词即出于屈原《九章·怀沙》，原文为“眴兮杳杳,孔静幽默”，“幽默”，原义寂静无声。

“雨巷诗人”戴望舒，原名戴朝宗，笔名“望舒”，即取自屈原《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望舒即神话中月御——月神的车驾，后来成为月的代称。月亮在诗词中往往作为爱情的象征，月的朦胧与戴望舒诗歌的朦胧婉曲是相合的,笔名暗示了诗人的诗歌内容和诗风。

伟人亦不吝赞叹推崇。

“中国国家历史”有《与屈原的不解之缘》：

作为湖湘文化和楚文化杰出代表的，一生都与屈原结下了不解之缘。早在长沙第一师范读书时，就如痴如醉地学习《楚辞》，到汨罗和屈子祠寻访屈原遗迹，对屈原崇拜得无以复加，可以说屈原对的爱国思想、忧患意识、求索品格、治国方略、诗词文采等影响几乎是全方位的，而且影响始于青年、贯穿于终身、成就于中国，同时也传播到世界精神文化领域。

1949年12月，在访苏旅途中，常与苏联汉学家费德林交谈。说：“屈原生活过的地方我相当熟悉，也是我的家乡么。所以我们对屈原，对他的遭遇和悲剧特别有感受。我们就生活在他流放过的那片土地上，我们是这位天才诗人的后代，我们对他的感情特别深切。”

1953年，、周恩来亲定郭沫若、游国恩、文怀沙、郑振铎组成四人班子开展推荐屈原为世界文化名人的工作，并指定齐白石为在莫斯科举行的世界和平大会画屈原像。

1954年10月26日，印度总理尼赫鲁离京与话别时，主席当场吟诵了屈原《九歌?少司命》中的“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两句，并说：“离别固然令人伤感，但有了新的知己，不又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1958年前后，读《离骚》最勤，并多次推荐给其他领导干部阅读。在3月中央成都会议期间，在提倡干部要讲真话时，说屈原是敢讲真话的人，敢为原则而斗争，虽然不得志。

1961年秋，专门写了一首《七绝屈原》：“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1972年9月27日晚，主席在中南海会见了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外相大平正芳和内阁官房长官二阶堂进。在一个小时的会见中，话题涉及、历史、文化、哲学、生活，气氛友好。会见结束时，主席将一部《楚辞集注》作为礼物，赠送给田中角荣首相。

“新华社”则有文章《为何怀念屈原？学习这些话你就懂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永远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永远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勇于变革、勇于创新，永不僵化、永不停滞，继续在这场历史性考试中经受考验，努力向历史、向人民交出新的更加优异的答卷！——2016年7月1日，领袖在庆祝中国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创新从来都是九死一生，但我们必须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豪情。——2018年5月28日，领袖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的讲话

屈原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绅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郑板桥的“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等等，也都是深刻反映人民心声的作品和佳句。——2014年10月15日，领袖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杨靖宇、赵尚志、左权、彭雪枫、佟麟阁、赵登禹、张自忠、戴安澜等一批抗日将领，八路军“狼牙山五壮士”、新四军“刘老庄连”、东北抗联八位女战士、国民党军“八百壮士”等众多英雄群体，就是中国人民不畏强暴、以身殉国的杰出代表。正所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2014年9月3日，领袖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

每到夏历五月初五，中国人都会想起那位行吟于荆楚大地的诗人，吟诵他的千古绝唱。屈原在文学史上树起了一座丰碑，启迪中国人构造精神家园，他对国家和人民的关注，一直为后人所推崇。

今天，我们一起追思屈原，要心怀“国之大者”，继续发扬光大爱国精神。

端午祭忠魂

是屈原成就了端午，还是端午托付了屈原？

周建忠教授在《楚辞演讲录》一书中写道：

历史是无情的,也是公平的。一个当时不被人们重视、理解的历史人物，特殊的遭遇与归宿,使他独“享”一个节日(端午节)；独具个性的创作，使他独“成”一门学科(楚辞学或屈学)——这就是屈原、屈原模式、屈原现象所独有的永恒魅力！

……端午节在屈原之前已经形成了，所有内涵都已经有了，而且关于端午节的起源还有很多别的人，比如说曹娥，比如说苏州的伍子胥，还有一个屈原。但有一点，不管来自多少人，来自多么久远的历史，不管给这个民族节日被赋予了多少内涵，最后还是被屈原一个人“独享”，其他的人都慢慢退出端午节的内涵，伍子胥、曹娥必须借助于专门研究这些文化的人才能和端午节扯上关系，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几千年来，在端午节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习俗.早已深入华夏炎黄子孙的心中。

所以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说：

惟其端午是一个古老的节日，“和中国人民同样的古老”足见它和中国人民的生活如何不可分离，惟其中国人民愿意把他们这样一个重要的节日转让给屈原，足见屈原的人格，在他们的生活中，起着如何重大的作用。也惟其远在屈原死后中国人民还要把他的名字，嵌进一个原来与他无关的节日里，才足见人民的生活里，是如何的不能缺少他。端午是一个人民的节日，屈原与端午的结合，便证明了过去屈原是与人民结合着的，也保证了未来屈原与人民还要永远结合着。

所以我称他“独享”一个节日。假如九泉有知的话，屈原肯定觉得太高兴了,太幸福了。你想想，春节是谁的？没有。中秋节是谁的？没有。还有没有哪一个节日是谁的？也没有。只有端午节就被他一个人独享。特立独行的创作，使研究他的学问独成一门学科——楚辞学或者屈学。这就是屈原、屈原模式、屈原现象所独有的永恒魅力！

屈原又是如何对端午节选择的呢？周建忠教授认为：

1.屈原自沉泪罗的前提是，他充分了端午节的本质内涵：人们普遍具有对死亡的恐惧、对瘟疫五的恐惧；人们普遍关心每年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事件。

2.屈原晚年在流放地的困境：环境险恶、无人理解、归郢无望。

《山鬼》: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涉江》: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涉江》:深林查以冥冥兮，乃猿狱之所居。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霞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

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哀郢》: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

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登大坟以远望兮，聊以舒吾忧心。

哀州土之平乐兮，悲江介之遗风。

《哀郢》:曼余自以流观兮，冀壹反之何时？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3.屈原对端午节的选择

苏轼《屈原庙赋》:“生既不能力争而强谏，死犹能冀其感发而改行。荷宗国之颠覆兮，吾亦独何爱于久生。”

屈原长期辗转沅、湘一带，面对故都日远，长年不复，“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于无可奈何之际，选择五月五日这个恶日自沉于泪罗江中，希望用自己的毁灭、死亡来唤醒麻木荒唐的君王。

正如普希金《纪念碑》所云:“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在人们走向那里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我不会完全死亡——我的灵魂在圣洁的诗歌中，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久长。”

廖彬宇先生在2022年曾写有一首纪念尧帝的七律，并在闻一多先生考证端午节划龙舟是百越族纪念祖先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证端午节本是纪念尧帝的，是发扬爱国主义精神。总之，屈原自身的人格魅力以及对“五月五日”的选择，使纪念屈原与端午节逐步叠合，进而成为端午节的主角。

“英魂升瑶阙，身归尘埃里。精神垂万世，斯亦足已矣。”由此愈知彬宇先生怀屈原古风之可贵，而敬万古屈子精神之不朽。屈原的灵魂是高贵的，此为其万世流芳处，亦为其悲剧之纽结。因为英魂升瑶阙，高处不胜寒，所以爱国爱君，爱德义爱香草，爱一切美好的事物与至上的理想，而绝不同流合污，绝不曲道而行，绝不保持沉默，绝不屈从苟且。因此受尽凌辱，受尽磨折，受尽误解，受尽灵魂的熬煎与热肠寸断的悲凉落寞，生死决绝。而当“身归尘埃”，扑通一声跳入江水之后，浪花淘尽英雄，却淘不尽英雄之风，男儿之志，民族之魂，国家之魄，于屈原也许是解脱，于泱泱中华千年万世，却是精神血脉滔滔江河，历千万祀与天壤，共三光而永光。

张红星教授注：

夏桀：夏朝末代君王。名履癸。暴虐荒。汤起兵伐桀，败之于鸣条，流死于南巢。参阅《史记?夏本纪》。

妲己：商纣的宠妃。有苏氏女，姓己名妲。周武王灭商时被杀。见《国语?晋语一》、《史记?殷本纪》。

褒姒：周时褒国女子，姒姓。周幽王伐褒，褒侯进褒姒，为幽王所宠幸。性不好笑。幽王悦之万方不得。乃举烽火以召诸侯，诸侯急至，而无外敌入寇事，褒姒大笑。幽王遂数举烽火，以博褒姒之笑。后申侯与犬戎攻周，幽王又举烽火，诸侯以为戏，不至，幽王被杀。《诗?小雅?正月》：“赫赫宗周，裒姒灭之。”《国语?晋语一》：“周幽王伐有裒，裒人以裒姒女焉。”《楚辞?天问》：“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

鼎祚：犹国祚，国运。《晋书?汝南王亮等传序》：“光武雄略纬天，慷慨下国……休祉盛于两京，鼎祚隆于四百。”《周书?晋荡公护传》：“臣所以勤勤恳恳，干触天威者，但不负太祖之顾託，保安国家之鼎祚耳。”

倾否：丧乱；危殆。《周易·否卦》上九爻辞：“倾否，先否后喜。”唐·独孤及《唐故秘书监礼部尚书姚公墓志铭》：“故遭值倾否，出入夷险，而未尝有悔。”

玉箸：玉制的筷子。唐·杜甫《野人送朱樱》诗：“金盘玉箸无消息，此日尝新任转蓬。”宋·黄庭坚《元明留别》诗：“桄榔笋白映玉箸，椰子酒清宜具觞。”

妖靡：指美女。《列子?汤问》：“妖靡盈庭，忠良满朝。”

瑶阙：传说中的仙宫。五代·齐己《升天行》：“瑶阙参差阿母家，楼台戏闭凝彤霞。”宋·洪迈《夷坚乙志?九华天仙》：“瑶阙琼宫，高枕巫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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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说中国——中国精神之礼仪叁百图》为廖彬宇先生古体诗集，《礼记》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彬宇先生汇集历年吟咏往圣先贤及其事迹的古体诗365首，透过圣贤事迹来讲述中国故事，弘扬中国精神，发扬礼乐文明。该文献简单易记，大雅斯文，使圣贤精神能够让人口耳相传，深入人心。是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心血之作。既是歌颂古今贤哲，致敬圣贤，也是献礼新时代，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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